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十七节

猛子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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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将军置府。

    大将军府有长史、司马各一人,秩俸千石。长史负责管理大将军府内所有的官僚和事物,而司马主要负责兵事。从事中郎二人,秩俸六百石。从事中郎主要辅佐大将军处理国家大事,及时给出正确的判断和建议。大将军府还有掾属二十九人,令史及御属三十一人。这些人都是大将府的普通官僚,负责处理大将军府的各项具体事情。大将军出行有官骑三十人引导护随两旁,有一帮鼓吹手随行在后,仪仗威武。

    大将军府长史是赵歧,此人七十八岁,身高体瘦,发须皆白,方面大耳,精神矍铄,气质高雅。他字邠卿,是京兆长陵人。过去他叫赵嘉,后来为了避仇祸,改名为赵歧,字邠卿,以示不忘本土之意。赵岐精通经文,有才艺。他的妻子是扶风大儒马融的侄女,因为马融是外戚豪门,赵岐非常鄙视,一直不和马融见面。他后来仕州郡,以廉洁正直,嫉恶如仇闻名。永兴二年(公元154年),赵歧被朝廷征辟为司空府掾史,因为痛恨宦官的无耻,赵歧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而西归故里。赵歧和从兄赵袭多次贬议中常侍唐衡的哥哥唐玹贪赃枉法,唐玹非常恨他们。延熹元年(公元158年),唐玹做了京兆尹。赵岐担心被唐玹报复,携带小儿子赵戬逃亡扬州一带以避祸。不久,唐玹诬陷赵歧,将赵歧的家属宗亲全部捕杀。赵歧被宦官迫害,变易姓名,逃难四方,足迹遍布江、淮、海、岱,非常悲惨。后来他在北海城卖饼度日,被安丘的年轻士子孙嵩认出,孙嵩把他带回家,藏在家中夹壁墙内。过了几年,天下大赦,赵歧才得以重见天日。延熹九年(公元167年),南匈奴、乌桓、鲜卑反叛,司徒胡广和朝中公卿联名举荐赵歧为并州刺史,北上平叛。赵歧到了并州,励精图治,很快平定了叛乱。他根据自己的实践撰写了《御寇论》,向天子奏议守边之策,但还没有呈递,党锢之祸爆发了,他受到牵连,被免职获罪,十余年被禁家中。中平元年(公元184年),黄巾叛乱,天子下诏解除党禁,赵岐重新被起用拜为议郎,这一年他七十六岁。去年,车骑将军张温西征关中,请他为西征大军长史,独率一军驻扎安定。不久,大将军何进和三公联名举荐其为敦煌太守。他带着手下行至襄武,被边章和韩遂率军截下。边章和韩遂一再恳求其留下为西凉叛军大帅,但赵歧不愿意,他以年事已高为由,坚决要求回洛阳颐养天年。边章无奈,只好把他送了回去。回到洛阳后,大将军何进亲自上门,连续七次请他到大将军府为长史。赵歧感其诚意,无奈应承下来。他到了将军府以后,将军府顿时门庭若市,天下名士纷纷来投。

    大将军府司马是何颙,此人三十多岁,中等身材,面相刚毅,气宇轩昂。他表字伯求,南阳襄乡人,自小聪慧过人,才华横溢。年轻时游学洛阳,名士郭泰、贾彪被他的才气所惊倒,与他结成忘年之交,何颙因此在太学声名大噪。他有个至交好友叫虞伟高,此人父仇未报却得了不治之症,临死前哭诉于何颙。何颙当即承诺,誓死为其报仇。果然没过多久,何颙就杀了虞伟高的仇家,以其人头拜祭于好友墓前。党锢之祸兴起后,他遭到宦官的陷害,被通缉捉拿。何颙于是改名换姓,四处逃亡。他武功好,朋友多,一直相安无事。后来他得到袁绍相助回到洛阳,秘密解救了许多被囚党人,侠义满天下。党锢之祸解除后,何颙受何进之邀,征辟到大将军府任职司马。

    大将军府的两位从事中郎分别是王允和荀攸。

    王允身高体壮,五十多岁,长脸短须,一双眼睛亮而有神,一看就是个刚棱疾恶之人。他表字子师,太原祁人。同郡的著名士子,太学老师郭泰第一次看到他,就引以为奇才,脱口赞叹道:“王生一日千里,王佐才也。”随即与他结交为友。王允年少时志向高远,他日夕诵经读书,朝夕试驰射,学习非常刻苦。成年后因为才华超绝,三公府慕其声名,同时征辟他为掾史。王允随即到司徒府任职侍御史。中平元年,黄巾贼起,被诏拜豫州刺史。他征辟荀爽、孔融等名士为从事,率部讨击黄巾军,大胜。后来他与左中郎将皇甫嵩、右中郎将朱俊等在豫州各地连续击败黄巾大军,受降黄巾俘虏数十万之众。但他因为揭发张让等奸宦私通黄巾叛逆,随即被奸宦陷害关进了大牢。后来朝中公卿反复上书替他求情,王允的家人也私下贿赂奸宦,这才被放出了北寺狱。

    荀攸只有三十二岁,在大将军府一帮高级幕僚里,他算是最年轻的了。荀攸长得白白净净的,三绺长须,看上去文质彬彬,谦虚谨慎。他表字公达,是颍川颍阳(今河南许昌)人。荀家在豫州是第一门阀,三世三公,门生子弟众多,势力庞大。荀攸的祖父叫荀昙,为广陵太守。荀攸自幼丧父。荀昙去世后,其故吏张权要求为荀昙守墓。荀攸年仅十三岁,对此表示怀疑,便对其叔父荀衢说:“此吏有非常之色,殆将有?奸?”荀衢推问,张权果然是杀人在逃之人,荀衢由此对荀攸另眼相看。荀攸才华出众,深为赵歧欣赏,他向何进稍稍举荐之后,立即就被征辟到大将府任职。

    侍御史郑泰三十多岁,高大健壮,他虽然长相普通,但他的脑袋大,见面之后让人很难忘记。郑泰字公业,河南开封人,前朝司农郑众的曾孙。此人文武双全,才高八斗,名闻山东。这几年,他看到天下叛贼纷起,四野征战,知道大汉朝的大乱之期即将来临,所以他四处交结豪杰,有心要干一番大事。早年他被举孝廉,三公府征辟他为掾史,朝廷公车征他入朝,他都以种种理由推辞了。这两年大将军何进征用名士,数次请他,也被他拒绝了。后来赵歧给他写了一封信,长者有请,郑泰不敢怠慢,匆匆到京。大将军先是拜他为尚书待郎,后来迁升为侍御史。

    侍御史孔融三十多岁,中等身材,白面短须,英俊潇洒,温文尔雅。孔融字文举,鲁国人,孔子二十世孙也。孔融的七世祖孔霸,是元帝的老师,最后官至侍中。孔融的父亲叫孔宙,泰山都尉。孔融幼时就有异才。四岁时,与诸兄食梨,孔融就知道谦让,专捡小的吃。大人问他,他说:“我为小儿,法当取小者。”十岁时随父进京,他想见识一下闻名天下的李膺。李膺字元礼,颖川襄城人,党人的首领,时任司隶李校尉。当时要见李校尉的人太多,故而李校尉以简重自居,不轻易接待宾客。孔融见父亲不愿意带他去,就独自造访。他对看门的人说:“我是校尉大人通家世交,请予转告。”李校尉闻听大为惊奇,让他进来,劈头便问道:“你的祖上,与我有何通家之好?”孔融从容答道:“当然,吾祖孔夫子,与大人您的祖上李老君同德比义,互为师友,所以小子与大人是累世通家啊。”一番话,说得李校尉和坐中宾客大为惊叹。李校尉和他聊了几句,把他拉到身边,指着桌上的水果问道:“你想吃点什么吗?”孔融说:“我都想吃。”李膺笑着调侃道:“你不知道做客的礼节吗?一般来说,到别人家做客,主人如果问你吃什么,你要谦让的。”孔融立即反唇相讥道:“大人原来也不知道做主人的礼节。主人摆设食物,是不能问客人吃不吃的。”李膺顿时语塞。太中大夫陈炜当时也在李膺家,他看到孔融可爱,也来逗他说:“人小的时候聪明,长大了未必出众啊。”孔融脱口问道:“看来,这位大人小时候一定很愚钝了?”堂上众宾客被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李膺看着聪明伶俐的孔融,叹道:“你将来必为伟器,可惜我老了,看不到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了。”

    成年后,他被司徒杨赐征辟到司徒府任职掾属。当时,朝廷正在秘密查核贪赃枉法的官僚,准备加以贬黜。孔融把许多中官的宗室子弟都举报了上去。尚书台的尚书们担心遭到中官们的报复,不敢报天子御批,他们把负责这事的三府掾属召去责问。孔融从容应对,慷慨直言,陈对罪恶,言无阿挠。此后他就被中官们注意上了。中平元年,河南尹何进迁升大将军。杨赐派遣孔融带着礼物去大将府贺喜,但因为贺喜的人太多,如果不拿钱贿赂门口的家丁,根本进不去。孔融大怒,当着数千人的面,从将军府家丁手上夺回拜贴,拿着礼物扬长而去。他回到司徒府写了一封弹劾大将军的奏章,然后辞官回家了。河南府的一帮官吏过去都是何进的下属,对孔融的无礼非常愤恨,他们秘密派遣剑客追杀孔融。有人劝何进说:“孔文举声名满天下,将军把他杀了,势必得罪天下士子,坏了大将军的英名,断了求贤之路啊。大将军不如礼遇孔文举,如此一来,天下人皆知大将军心胸宽广,礼贤下士,求贤若渴。大将军既得孔文举,又得爱才之名,何乐而不为。”何进闻言大喜,立即命令追回刺客,快骑征辟孔融为大将军府侍御史。孔融知道不从的后果,无奈又回到了洛阳。

    东曹掾蒯越,四十岁左右,高大魁梧,胡须浓密,一双眼睛炯炯有神,威武而有雄姿。蒯越字异度,南郡延中庐人,西汉初名臣蒯通的后人,其家是荆州襄阳第一门阀。在襄阳县城以南至宜城之间,是大汉朝门阀世族的又一个集中地。这里几百年来一共出了四郡守、七都尉、二卿、两侍中、一黄门侍郎、三尚书、六刺史,朱轩高盖会山下,所以叫冠盖山,里叫冠盖里。这一带有名有姓的门阀世家、豪门大姓就有蔡氏、蒯氏、习氏、庞氏、杨氏以及马氏、向氏等。蒯越和蒯越的家族就是这里最有名气和最有势力的。

    七个人团团围坐在大将军宽敞的书房里,随意地笑谈着。

    “西凉大捷,伯求怎么看?”赵歧捋着雪白的胡须,笑问道,“你精心设了一计,却毫无成效,是不是用人不当啊?”

    “西凉战局的确出人意料。”何颙轻轻喝了一口茶,笑道,“原先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设想在进行,翼城也举手可夺,但突然之间风云突变,西凉战场的胜负颠倒了,为什么?”

    孔融笑道:“为什么?我看不是我们计策不好,也不是黄大人执行不利,而是时运不济。叛军首领边章的死是此战突然失利的关键。赵大人和边章很熟悉,对西凉的事情也熟悉,赵大人心中一定有数,他在考我们呢?”

    “老边的死虽然是个意外,但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老边的死,而是西凉门阀世族们的利益。他们因为利益而内斗,因为内斗而战败。赵大人教训的是,我用人的确用错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西凉已不可为,后事要处理干净。”赵歧笑道,“不要给我们惹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放心,黄衍很快就会消失。”郑泰躬身笑道,“西凉的事情我们一直没有处理好,大将军好象有点意见啊。”

    赵歧略略挥手,毫不在意地说道:“李弘斩杀贪官,奸阉的损失最大,现在最想杀他的就是赵忠和张让了。这也是我们意外的收获嘛。”

    大将军何进和何苗先后走进来。几个人站起来躬身行礼。

    “喊你们来,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。”何进挥手请大家坐下,缓缓说道,“就是立太子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