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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面的盛宴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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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==第三十三章==

    “看来你是真的很担心啊。”

    卢娇月不自觉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突然听到一声轻笑,就听韩进道:“这样吧,你小舅舅出门前,其实已经开始张罗了,只是这事我不清楚,但有人知道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谁?”卢娇月猛地一下抬起头。

    “是你小舅舅的一个朋友,我也认识,你小舅舅当初之所以会动心思做这门生意,也是他带上路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进子叔你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?”

    “打听什么?”

    卢娇月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该怎么说,“就想打听一些这生意里头的具体章程什么的……”

    她想的其实很简单,想要避免祸事,就要防范于未然,等事情‘打听’清楚后,她就可以借机与小舅舅提提其中的弊端与危险性,说不定就能打消他做这门生意的心思。

    而她之所以会想知道里头的细节,也是希望自己能多懂一些,这样说出来的话也能取信小舅舅,而不至于太浮于表面。毕竟小舅舅能决定做这门生意,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了,没有足够能说服他的理由,她真没把握自己能够说服他。

    “这样啊,只是对方如今不在家里,和你小舅舅一同出门了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卢娇月先是愕然,而后是沮丧。

    怎么这么不凑巧呢?那意思就是说,她还要等小舅舅回来?可若是小舅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,忍不住把银子投进去了,她又该如何阻止?恐怕到时候她说什么,小舅舅也不会听得进去了吧。

    “不过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过什么?”

    韩进目光闪了闪,嘴角勾起一抹笑:“不过那人的弟弟在家里,他倒是知道一些事,若不然我帮你问问他?”他一副很上心的模样。

    卢娇月被韩进吊得七上八下,这会儿也顾不得遮掩自己了,忙道:“那就麻烦进子叔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麻烦。”

    本来就不麻烦,若不然他何必编出个什么弟弟来,只是她为何会如此关心此事,难道真是担心梅庄毅做生意会折本?

    按理说,这不该是她操心的事,她也操心不过来。

    只是韩进此时也懒得去管这些,他此时所有注意力都放在‘终于找到借口可以以后单独约她出来见面’的事上。

    *

    临近傍晚,白鹤书院已经散课了。

    杜廉收拾好书囊,准备回家。

    他与先生请假要回家成亲的事,已经被他许多同窗知晓了,大家俱是一脸笑意与他道喜。杜廉心中愉悦,不免便带着笑与同窗们寒暄,与他相熟的一名李姓同窗,调侃道:“见杜贤弟一脸愉悦,可见对方也是一个美娇娘。”

    杜廉但笑不语,心中想起卢娇月,不免脸上又添了几分喜色。

    他与卢家娇月自小认识,虽极少说话,但也是了解对方秉性的。她长相貌美,温顺贤惠,上得了厅堂,下得了厨房,实乃是一如花美眷。虽说身份差了些,但杜廉从不是自视甚高之人,他自己也不过出身农家,自然没有什么好嫌弃对方的。

    尤其卢家娇月还是十里八乡中数得上号的漂亮姑娘,杜廉打小就念书,自然懂得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道理,他倒不用去书里找,自己身边便有。也因此,当他娘与他提了和卢家二房结亲的事,杜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。

    甚至卢家那边让自己再等上一年,他娘劝他另选良配,他也未同意。他近两年时间是一定要成亲的,他娘实在太辛苦了,他必须要娶一个贤惠的媳妇回来替他娘分忧。另这一两年他在科举上大抵不会再有任何进益,只有一个秀才身份的他,想娶高门女,是不用想的,所以卢家娇月是目前最合适,也是最合他心意的人选。

    杜廉并未怀疑过自己考不上秀才,若不是去年他娘生病,他要在家中侍疾,此时他已经是秀才了。

    见杜廉脸上的喜色,他的这些同窗们还有什么不懂的,俱都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有人打趣道:“看来杜兄未来的妻室,必然是一位美娇娘了,也不知是何等美娇娘,竟让素来自制的杜兄露出如此喜色。”

    一旁有人插言道:“陈贤弟既然好奇,到时候咱们去喝杯喜酒,不就能见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要得,要得!”

    众人皆应声附和,定下到时候杜廉成亲的时候,去杜家喝喜酒的。杜廉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,有这么多同窗去喝自己的喜酒,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长脸的事情,于是便答应下来。

    又和这些人寒暄了几句,杜廉才走出书院。

    等他坐牛车回到家中,已是暮色四合。

    杜寡妇也已经做好了饭,在等他。

    杜廉回到家中,先去净手洗面,又去换了身衣裳,才来到饭桌前。

    端起碗,吃饭,杜寡妇一个劲儿的将好菜都夹到杜廉碗中,无视女儿杜鹃儿直个劲儿翻她的行为。

    “娘,我成亲那日会有同窗来喝喜酒,到时候你要另备一桌好点的席面招待他们。”用罢饭,杜廉放下碗,对杜寡妇道。

    杜寡妇面露一丝难色,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杜廉对娘点了点头,便回屋去了,他每日临睡之前,都要再看会儿书才会睡。

    待杜廉进了东屋,杜寡妇和女儿收拾桌子。

    杜鹃儿小声道:“娘,我觉得这事你不告诉大哥,恐怕不成。我看大哥的样子,他似乎挺看重那个卢家娇月的。”

    杜寡妇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低声骂道:“你生怕你哥听不见是吧?声音小点会死?”

    杜鹃儿翻翻眼,委屈道:“我的声音已经够小了。”

    杜寡妇瞪了她一眼,警告道:“反正你不准给我说漏了嘴,若不然小心我将你嫁给那韩老实。”

    杜鹃儿哼了一声,端着盘碗扭头出去了。就会拿这个威胁她!

    杜寡妇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儿子中意那卢家娇月,可是她大姐来告诉她,如今她已经和卢家二房闹僵了,二房人如今没把她恨死都是好的。胡氏自是来表功加诉苦的,可杜寡妇完全没放在心上。若是再认真点说,即使她放在心上,她也没办法。事情已经成了定局,二房不可能将女儿嫁过来,她也舍不得卢家那病秧子五亩地的陪嫁。

    可她几番试探儿子,得知的都是非卢家娇月不娶。也因此,杜寡妇万不得已才会动了那种心思。

    她几乎可以预料到到时她儿子的反应,可她没有办法,只希望她到时候诉诉苦再哭上一哭,能将此事掩盖下去。

    不就是个女人嘛,灯一关都一样,希望儿子能明白这个道理。

    杜寡妇心事重重的望了东屋一眼,叹了一口气。心道:儿呀儿,娘为你也算是操碎了心,连脸皮都不要了,你可要千万争气些,到时候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崔氏最终还是决定给卢桂丽陪上一些嫁妆。

    不说其他的,铺盖衣裳总是要一些的,若不然女儿嫁去杜家后用什么,总不能新嫁娘还穿旧衣裳。十里八乡都有陪嫁给做新衣裳的规矩,她若是不给女儿做,会招来外人笑话的。

    只可惜老两口手里已经没有什么钱了,办这些东西花不了多的,几两银子也是要得的。无奈,崔氏只能找儿子媳妇们‘想办法’。

    那日胡氏来二房说老两口叫二房两口子过去,其实就是为了说给卢桂丽置办嫁妆的事,二房两口子没去,事情就落到了大房和三房头上。

    二房因为有那件事在前头,不出面也是正常,老两口除了叹息也不能说什么。可三房不出面,就有些说不过去了。不过乔氏这人做得出来,听闻又要让自家出银子,当场就给顶回去了。

    崔氏被气得不轻,幸好还有大房。

    胡氏倒也没有为难崔氏,很爽快的拿出了二两银子,二两银子虽不多,但办得紧凑些,也是够的。

    别问二房的人为何会知道如此详细,这还要归咎于乔氏闲的没事总来找梅氏说话的行为。自打分家后,乔氏就对梅氏热络上了。梅氏如今对这个妯娌,也是挺无语的。你摆冷脸,她当做看不见,再做过了,梅氏自己都做不出来,于是只能接受乔氏三五不时来二房这边串门的行径,偶尔听听上房那边的八卦,也就当是听乐子了。

    于是,卢桂丽婚事的一些细节都通过乔氏的嘴,进入了二房人的耳里。

    据闻,杜家当日来下聘,包的红封里没有银子。之所以会架势做那么足,不过是给外人看的。

    其实想都可以想象的出来,杜家又怎么可能有钱给卢桂丽做聘礼银子。

    还据说,杜家当日来下聘所带来的东西,都是胡氏出钱给办的。

    乔氏也是不小心听到胡氏和杜寡妇私下里吵起来,才知晓这一事情。乔氏十分诧异,她知道杜家的家境不好,没想到竟会如此差,怪不得会因为五亩地娶小姑子呢。

    知道这个秘密后,乔氏立马来告诉梅氏了。

    “二嫂,亏得你当初没上她的当,若是将月儿嫁去那杜家,不是害苦了孩子。”那个她自然指的是胡氏。

    梅氏的脸色十分不好看,她并不是个傻子,这发生的一出又一出,实在是让她不能不多想,当初女儿的婚事是不是胡氏故意设计出来的,就是想让她女儿去填杜家那个窟窿。

    毕竟她女儿若是出去做绣娘,养活一家人可是不成问题。

    而女儿素来很少出门,又因为自己不愿让她动针线,所以极少有人知道女儿能做一手不错的针线活儿,也就只有娘家人和婆家的人知道。因为女儿孝顺,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给家里人做衣裳,给胡氏这个做大伯母便做了好几身。

    梅氏越想越阴谋论,她万万没有想到,自己防微杜渐,不让女儿碰针线,但还是没能逃过旁人的算计,算计的人竟是孩子她大伯母。

    梅氏没心情跟乔氏说话了,找了个借口将她支走。

    乔氏倒也识趣,也没做多留。

    卢明海这会儿不在家,梅氏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,只能耐着性子自己在家中想心事,越想越觉得就是如她所想的那样。

    这一切,卢娇月自是不知道。

    她现在会固定一个时间做会儿绣活儿,也不做多长时间,上午半个时辰,下午半个时辰。这样一来,她娘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。当然她也会有偷偷做的时候,幸好她和大哥换了屋子,她如今一个人住这边,倒也不怕她娘突然闯进来。

    另一边,乔氏回到前面,人还没到屋门口,就看见女儿卢娇杏从屋里出来,又往上房那边去了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,卢娇杏去上房的次数十分频繁。

    她打的是帮卢桂丽做嫁妆的幌子,陪嫁的铺盖和衣裳都是要现做的,卢桂丽身体不好,卢娇杏又够主动,崔氏便将这件事交给了她。也因此,最近她极少会在乔氏眼前出现。

    乔氏一挑柳眉,叫住卢娇杏。

    卢娇杏见娘叫住自己,脸不禁僵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跟我进屋!”乔氏道。

    卢娇杏不甘不愿跟在她娘后面,进了三房的屋子。

    “娘,有什么事啊,我还要替小姑缝铺盖呢。”

    乔氏冷笑一声,仿若不认识自己女儿似的,上下打量着她。卢娇杏被乔氏看得心里直发悚,忍不住瑟缩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你如今倒是能行了,拿着上房那边来威胁你娘!”

    卢娇杏垂下头去,怯道:“怎么会呢,女儿不敢。”

    乔氏又哼笑了声,道:“你是我生的,我还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?我告诉你,给我收敛些,别以为别人就没发现你那些小动作。”

    卢娇杏顿时一惊,嘴硬道:“娘你怎么这么说女儿,女儿什么也没做啊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都没做?什么都没做你小姑是怎么知道杜家那小子和月儿正在说亲的事,什么都没做你二伯他们怎么知道你小姑是故意从中拦截的?你别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,就把所有人当傻子。你爷你奶可不是傻子,不过是关心则乱,再加上抽不出来空追究这件事,而你二伯和二伯母也不是傻子,只是被恶心到了,懒得去追根究底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卢娇杏顿时一个激灵,竟是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难道她娘知道了什么?她是怎么知道的?她自认自己做的还算是□□无缝。

    殊不知,卢桂丽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唯一和她亲近些的就只有卢娇杏了。卢桂丽是从谁那里得知杜廉和卢娇月正在议亲的事,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再加上那日卢娇杏悄悄往二房那边去,被乔氏看见了,只是乔氏素来对这个女儿不关注,便没有去管她。可紧接着发生了那么一出,乔氏再从中猜不出来什么,也白活了这么多年。

    因为这两件事,乔氏不免就对卢娇杏上心起来,自然就发现了女儿的一些异常。

    “你最近就给我呆在三房这边,少往上房那边跑。”见卢娇杏还想说什么,乔氏打断道:“我不想去追究你为何会干出这些事,也不想追究你最近干什么对上房那边那么殷勤,总而言之,你若不想被打断腿,你就给我老实呆在屋里。至于上房那边,我去说!”

    说完,乔氏便出门去了。不一会儿,就听见上房那边隐隐传来崔氏的喝斥声,与乔氏顶杠声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自己的女儿,我还不能指使她做事了?娘,你把女儿当做宝贝疙瘩,我可是当她是泼出去的水,不趁现在给家里做些活儿,以后嫁出去了,我不亏大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可不是您,为了一个女儿,把一家子都给坑了。说出去听听,给一个嫁出去的闺女陪嫁五亩地,给儿子才分三亩,亏你们做得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三房屋里,卢娇杏愣愣的站在那里,许久都缓不过来劲儿。

    比起之前她娘所言,更让她心悸的是她娘最后那段话。

    难道她娘真的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?

    *

    前面那里又闹起来了,闹了半下午,好不容易消停了会儿,等卢明山从外面卖货回来,三房两口子又闹腾了起来。

    梅氏不用猜就知道怎么回事,定是崔氏在乔氏面前吃了亏气不过,等儿子回来,就向老三告状了。

    卢明山这人确实有些自私,到底是生养自己的娘,为了给自己娘出气,便打了乔氏两巴掌。乔氏从来是个不甘示弱的主,自然不会轻饶卢明山,两个人便闹腾了起来。

    只是她现在可没功夫去关心这事,用罢饭后,下面几个小的都各自回屋歇息去了。梅氏坐在炕上,小声的和丈夫说话。

    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卢明海,卢明海听后,沉默了许久。

    “你也不要想太多,和杜家的亲事不是没成?以后咱们注意些就好。至于大嫂那边——”他顿了顿,道:“你若是不待见她,便不要来往了,但是有大哥在,也不要做得太过。”

    梅氏道:“以前你总说我喜欢大惊小怪,这件事出来,看你怎么说。”

    卢明海叹了一口气,目光闪了闪,“都是穷给闹的。”

    梅氏哼了一声,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心有感触,卢明海道:“以后咱们给闺女挑人家的时候,多用些心事,多打听打听,最重要的就是人品,人品不好的,可万万不能要。”

    “不光得人品,还得有钱!”梅氏突然说。

    有钱了,就不会动她女儿的歪主意了。以往她和丈夫给女儿挑人家,总想着看重人品,家中条件如何并不重要,只要小两口有心,总能将日子过好。如今看来,想过好日子,还得银子在后面撑着。

    卢明海不愿媳妇越想越钻牛角尖,忍不住劝她:“好了,这不过是你的猜测,也不用想太多了,以后咱们给女儿挑人家时,注意些便成。时候也不早了,早点歇息吧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这日,五郎从外面回来,玩得满身是汗,卢娇月给他打水洗脸。

    他一面撩着凉水洗脸,一面兴致勃勃道:“我方才见前面来了好多人,大爷爷和三爷爷家也来人了。”

    前面自然指的是上房那边,而大爷爷和三爷爷家则是指卢老汉大哥和三弟两家人。

    卢老汉排行为二,上面有一个大哥,下面还有一个弟弟。几家虽然来往并不频繁,但若是哪家办喜事的时候,另外两家都会出面帮忙的。

    乡下人办喜事都是在自己家中办的,不光男方家要办,女方家也要办。还要大办,有钱点的人家嫁女儿,请大家吃三天流水席,像大溪村这种小地方,大多都是摆一天,就在成婚当天那一日。

    卢家这边自然也是要办,由不得他们不办。说起来卢家在大溪村也算是殷实人家,嫁女儿不摆流水席,会被人说道。

    所以卢家只能办起来,也因此,连着几日胡氏的脸色都不怎么好。

    能好才怪了,办流水席要花不少钱,而收回来的贺礼不过是些乡下人自己种的菜,或是鸡蛋、尺头什么的,亏本是铁定无疑的。尤其前阵子杜寡妇又来了卢家一趟,又从胡氏这里讹走了不少银子。

    想起来胡氏就发恨,她真是前辈子欠这个妹妹和小姑子的,为了凑成两家的亲事,她前前后后贴进去多少银子,这些银子都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,可不是大河里飘来的。

    关键她还不能不给,她妹妹说的十分泼皮无赖,反正家里是没钱了,又要下聘,又要送聘礼,还要摆流水席,没钱可办不成事。

    办不成婚事,卢桂丽自然不能嫁去杜家。为了将卢桂丽嫁出去,胡氏机关算尽,又怎么可能毁在这临门一脚。

    而卢家这边要出的银子,胡氏更是逃不掉。

    一来分家的时候,老两口是跟了大房,卢桂丽自然也归大房管。二来做妹妹的嫁人,卢明川这个做大哥的能不出银子?大房代表的是卢家在村子里的脸面,所以他们不光得出银子,还得要办得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