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 心意

博衍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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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锦如直到下午方从左相府回来,径直就到了扶堇轩。

    一进门望见锦依正坐在案前埋头写字,不时地拿起一边的书翻查。

    “昨日的事,老太太怎么说?”她神色间极是愤懑,今日在外祖家午膳的时候,长丰侯府的管家秦顺专门派了人来,将从庆荣侯府这边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。

    她当时就惊得跳了起来,又听说锦琛的毒已解,太医说了已无大碍,砰砰乱跳的心这才缓了下来。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信锦依会下毒害锦琛的,听了老夫人将采菁带走,想必已是查明了真相,便匆匆赶了回来。

    锦依正在写药膳食谱,倒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。起身让巧薇将东西收了,拉着锦如坐在炕上,这才说道:“还有什么可说的?这事祖母已下了封口令,采菁也被送走了。”

    锦如神色愕然,“什么?琛哥儿被人下了毒,你被诬陷,就这么不了了之了?”

    “那还能怎样?闹得满府皆知?祖母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事……,是许氏做的?”

    锦依向她笑了笑,“你倒是不疑心我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……”锦如叫了起来,“你若要害琛哥儿,就不会给他治病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到处都传我是毒医了,人人都对我避而远之。”锦依泰然自若地道。

    锦如秀眉深锁,脸上愁云密布,又恨恨地咬牙,“真没想到许氏竟做出这种事情来,老太太这样还不惩治她,对你也太不公平了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惩治了她,如今人人都已知我精通毒物,我的名声左右都已坏了,再添上个侯夫人下毒,秦家的脸面就丢尽了。”锦依说得轻描淡写。

    锦如以手胝额,重重地叹了口气,惟实一筹莫展,问她,“姐姐,你打算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你不用担心我。你三月份就要及笄了,之后便要准备嫁妆,就安心等着做新媳妇吧。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,我心里有数。”锦依笑盈盈地说。

    锦如一点儿高兴的意思都没有,正想说话,谢氏牵着锦琛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锦琛气色很好,一点看不出昨日遭遇了那么大的凶险,锦如忙将他拉过来抱在怀里,锦琛手里攥着两个核桃,笑嘻嘻地由她抱着,乌黑的眼睛却看向锦依。

    锦依招呼谢氏坐了,叫巧薇上茶来。

    谢氏神情不似素日那样柔弱,有种心意已决的笃定,她对锦依说道:“依姐儿,我是来谢你昨日又救琛儿一命的。”说着,她起身向锦依福身行礼。

    “四叔母别这样。”锦依忙拦住她,说道,“你不疑心是我做的,我已经很安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从你刚开始给琛儿治病,我便一直相信你的。之前有些事不想对你说,也是因为二嫂本就对你心怀戒备,你在家里的处境也是艰难……”

    她昨日见锦依在众人质疑之下,仍是淡定自若,又游刃有余地化险为夷,她的镇定从容让自己钦佩,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这几年来心中的疑惑告诉她,或许她能帮自己查清真相。

    锦依见了她这样,知道她心中的想法,便笑着对锦如道:“你带着琛哥儿去园子里玩会吧,让巧薇带你去看看我种的花。”

    锦如见四叔母似乎有话想跟她说,也就不再多问,笑嘻嘻地牵着锦琛的手,“走,如姐姐带你到外头看花儿。”

    几人都出去了,谢氏让身边的丫鬟也都下去。锦依对一旁的芊陌示意,芊陌点点头,出去之后将门关好,自己站在不远的廊下看着,不让人靠近。

    谢氏低着头,好一会儿不出声,锦依也不催促,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,垂眸不语。

    谢氏轻轻地吐出口气,这才缓缓开口,“我给你四叔诵本愿经,是因为我一直怀疑他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。”

    锦依毫不动容,依旧面容沉静,抬眼平静地望向她。

    谢氏见她如此,心中反倒觉得踏实了不少,继续说道:“这事我从未对人提过,因为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,又没有实质的证据,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的,你只把你察觉的不妥告诉我就行了。”锦依柔声道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是不是我太多疑了,或许只是我无中生有……”她犹豫了片刻,慢慢开始讲述,“你四叔溺水之前,身子其实已经大好了。他原是胎里带来的弱症,夏日里也受不得冷,常常手足冰凉。我与他成亲的时候,他告诉我他的病已全愈,否则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儿,她有些脸红,小声地道,“否则我也不会进门一个来月就怀上了。”

    锦依点点头,一开始的时候她本有疑虑过,四叔身体一向不好,溺水所受的风寒都抵不住,谢氏怎会那么快就怀了身孕。因此才想到查一查谢氏的底细。听她这样一说,倒是有些释然。

    她原本猜测,湖石松动或许是有人做了手脚。听了她这样说,才猛地醒觉另有隐情,否则即使夏日溺了水,也不至于就一病不起。

    谢氏静了一会儿,似乎是想起了当日新婚燕尔时的喜悦,脸上带着些宁静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那次他掉进湖里,就是自己爬上岸的,当时还笑着说自己早该学会游水,免得今日这样狼狈。但我还是不放心,便让人去请平日常来的张太医过来瞧瞧,他笑呵呵地说不用,这样的小事也要叫太医来,没得让人笑话。我只得让人去找张太医问问,看开两副驱寒的药来吃了也好。”

    “下人拿着药回来,却说张太医前几日家中丁忧,已请了一年的假回乡守制去了。是另一位华太医开的药。我也没多想,便让人煎了给他服了。”

    她声音开始颤抖,眼眶中泪珠盈盈欲落,“谁知到了半夜他忽然说胸口憋闷,透不过气来,脸白得吓人,我慌了手脚,叫人报了二嫂速去请太医。来的就是华太医,看了之后只说是染了风寒,又开了些药煎服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家里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好了,你四叔原想着待我怀孕了再告诉母亲,给她老人家一个惊喜。知道他全愈的只有大伯一人,因他平日就与你四叔往来密切……”她眼中带上了深深的恨意,“其实我当时已有孕了,只是自己还不知道……”